二

    這個世界無奇不有；在很久以前，就曾經有個專門生產雙胞胎的國家，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家，凡是有嬰孩呱呱落地，一定都是雙胞胎，不會是獨生，也不會是三胞胎或多胞胎，只會是雙胞胎。這個國家就是這樣奇特。

    不過，對他們而言，這一點兒也不奇特，因為這個國家的居民是以分裂的方式繁衍後代。當時間到了，原有的居民就會開始往左右分裂，而自身會開始漸漸萎縮，等嬰孩成形時，也就是原有居民回歸塵土之時。

    一舜和舜一就是這個國家的公民。

    照理來說，分裂生殖的生物大多是無性別的，但生命是很奇妙的，偶爾還是會有異變的情形發生。舜一，愛上了一個人。

    愛，是多麼恐怖的一個字眼，這個字意味著社會秩序即將被破壞，這個字意味著國家運作將面臨缺口，但一時之間，並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些即將到來的危機，更遑論是否要採取什麼防範措施或是因應對策。不被允許的愛，讓這個國家開始潰堤。

    目合和合目是與一舜和舜一同一時間誕生的隔壁鄰居，從小玩耍學習都混在一塊兒。突然有一天，莫名的，舜一就覺得合目超級迷人，他會忌妒目合可以每天和合目在一起，對於一舜的依賴與親密也覺得黏膩。舜一越來越想擺脫雙胞胎的身分，對於將到來的分裂生殖也越來越感到恐懼，於是舜一開始想方設法改變目前的一切。

    最適合尋找資料的地方就是圖書館了。舜一大部分的空閒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，而這樣的付出並不是沒有得到代價，就在館藏小角落躲著的一本異國小書裡，舜一得到了啟發。那是一個有關水果的故事。

    舜一的不尋常行徑並不是沒有人注意到，但是除了一舜極度傷心之外，其餘的人都刻意去忽略它。所以當舜一拿著一個鮮紅色透著香氣的果實給一舜時，一舜開心地立刻吃掉了，接著舜一又拿出兩個一樣的果實，要求一舜和他一起拿去送給隔壁鄰居，一舜當然也是二話不說就照著舜一的話去做。

    一開始，目合和合目有點抗拒接受不知名的果實，但是這果實的香氣彷彿帶著一股魔力，最後目合和合目還是忍不住把果實吃掉了。接下來的幾天，一舜和舜一都非常忙碌，也許這果實真是具有魔力的，引得大家都跑來想嘗嘗看，舜一樂得將果實分送給所有人，不到幾天，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吃過這個果實了。

    改變，不是瞬間，而是潛移默化。

    首先，感覺變了、眼神變了、反應變了，人們開始喜歡某樣事物、討厭某樣事物，漸漸的，大家對於彼此也開始有了喜惡、嫉妒等等情緒，有些人甚至因為喜好不同而引起口舌之爭，甚至大張撻伐，國家秩序亂了。

    舜一見合目似乎也變了，於是鼓起勇氣將心中愛慕之情一股腦兒全傾訴出來，但是合目卻告訴他，自己喜歡的是一舜。舜一頓時覺得天崩地裂，世界整個都崩塌毀壞了，傷心欲絕的他除了哭，還是只能哭，這時，舜一開始分裂了，一舜也開始分裂了，很多人在同一時間開始分裂了。

    但是所有人的分裂都在某一點停止。停止。停止。

    整個國家陷入一片驚恐、慌亂，害怕的哭嚎聲不斷，但隨著時間流逝，哭嚎聲漸漸越來越小，最後世界只剩下沉寂。

    是的，這就是因為一個人的愛而使一個國家滅絕的故事。